屏上暗红蕉

萧锦瑟 2021-10-28

我进风情苑的侧门,比料想中早了一刻钟。今天萧忆情在这里约了江南花家将要当权的庶子,他自己不靠迟到摆谱,倒要我来。我想了想,打算绕去紫陌她们平时闲聊的小隔间里问问消息,顺便蹭杯酒,没想到刚进去,里面几个人齐齐看我,紫陌不在,楼里熟悉的几个也没人在。我还没说话,其中一个先开口:“锦瑟姑娘……公子今天谈的事,要紧么?说是叫了人进去陪,但这会儿只有我们,我们不敢的……”

这倒也难怪。我曾经听紫陌说过,她进听雪楼之前,在风情苑见到萧忆情,就是因为江湖人聚会,别人都不敢来,只有她乐意;故而如今风情苑待客,也都是分开两批人的。我想了想今天的事,那个姓花的,似乎也不是能翻风浪的样子,危险是谈不上,但牵扯到无关的人,总归有点麻烦,也不好坏了规矩……最后我说:“那要不,姐姐借我身衣服,我换了过去?”

打扮停当,时间刚好,甚至够我温一遍忆江南的曲谱。我从侧门进了房间,在屏风后面顺顺利利弹完那首我唯一会弹的曲,唱“兰烬落,屏上暗红蕉”,再到“梦见秣陵惆怅事,桃花柳絮满江城”,堪堪不跑调,结束了,环珮叮当地走出去见礼。

萧忆情的脸色实在不是一般的难看,我朝他眨了下眼,心里有点想笑,还好忍住了。他坐主人席,我来陪客,当然不关他的事,至于客人,那位花公子,花如思,看上去也的确如传闻中一般清秀温文,甚至有点怯懦。我来之前就怀疑他叫人来陪,未必真是有什么心思,不过是怂了而已。我过去给他斟了酒,刚捧起来,他接过去,朝我笑笑,笑里居然带几分感激的意思,看来我猜得不错。我不禁也回他一个笑,紧接着就听见萧忆情在那边咳嗽起来,咳完了,说:“双髻坐吹笙——说起来,姑苏慕容家那位善吹笙的二小姐,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怎么好好说起来这个。我没敢抬头看,只瞥见花如思的脸色微变。那位二小姐和他有婚约,但慕容氏与花家绝交已有几年,应该是断干净了才对,看他的态度,也是愕然多些,不像是被拆穿了什么的样子,顿了顿,说:“萧楼主好记性,我已经忘了。”大概是为了自证饮醇酒近妇人的决心,这一次我再斟酒,他没有伸手接,就这杯沿饮下去,按住我的手背。他掌心有些凉,出了冷汗。

看了感觉真可怜。我正犹豫是不是说些什么,萧忆情轻轻叩着桌面,说起江南四大世家,再说到花家。其实花如思来,本就是立个花家想要退出江湖的决心,听说这位花公子素有文名,被称作“折梅才子”,能弃武从文,也是好事。我偷偷抬眼看了他一眼,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我于是又垂眼,看见花如思握着半截裙角,稍稍走神了片刻,后知后觉地想: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还没来得及细想,忽然听见花如思问:“萧姑娘还没有来吗?”我心里一惊,萧忆情似乎轻轻笑了一声,说:“她也许……耽搁了罢?“不过花如思这么问,分明是不想再谈下去了的意思,没两句,他起身要告辞,我松了口气,笑吟吟送他到门口,他扭头又问:“校书今天……”这倒真的出乎我意料,好歹控制住了面部表情,答:“不巧,奴已有了约了。”

还好花如思没再多说,等走远了,我关上门,转头看萧忆情。他看着我,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歪头看看他,解释:“她们都没腾出空来,你谈事情,其他人又不敢来,我这才来救场的。你不要生气?”他还是淡淡的,问:“我气什么?”我愣了愣:“我不知道啊,就是感觉你好像在生气……吃醋了?”他看着我,终于无奈地叹口气:“你穿成这样当着我的面给别人倒酒,还不让吃醋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没憋住笑:“那也给你倒一杯?”刚拿起酒壶,他问:“校书知道应该怎么给客人敬酒罢?”他把“应该”说得意味深长,我拿着杯子自己抿一口,凑上去吻他,可是当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下场就是呛到我自己,边咳嗽边和他说:“不是,等等……”他笑出声,低下头:“就这样也来救场?也不怕被人认出来。”我喘匀气,自己倒了杯酒喝,答:“花如思又不懂什么,就算听出来了,大不了砸风情苑的招牌。至于我……”我顿了顿,笑嘻嘻攀着他的肩蹭上去:“不都说我是你从教坊里捡回来的乐籍吗,谁会猜我跑调?”

他挑眉:“很周全啊。”我便相当得意地朝他点点头,听他紧接着问:“那有约约的是哪位恩客,也编好了吗?”我笑出声:“约的萧公子啊,要是公子不愿意,那就得另外……”话没说完,他的手从裙子开衩探进去,指尖在我大腿上画圈,我说不下去,看着他,他说:“你穿这个真是……”我问真是什么,他没说话,低着视线,忽然在我裸露的胸口上吻了一下。

我知道我一定脸红了,偏头不看他。萧忆情托着我的脸往回转,我蹭蹭他的手,侧了个角度亲在掌心,边抬眼看他。他的手已经摸到我腿根,我说:“等等,就……就在这里吗?”他眼里带笑,指尖碾下去,没两下让我开始喘,边说:“校书说有约的时候冠冕堂皇,现在约上了,不至于嫌恩客见不得人,还得去密室里偷着接罢?”我咬咬唇看他:“万一有人进来呢……”他手上握刀磨出的薄茧用力刮过去,我不自禁地拧着腰往他手里送,调整着呼吸飞快地解他衣带。他说:“放心,不会。”又加了点力气,却猛地停下,推我转过去。我扶着几案,只觉得腿发软,扭头看他:“你快点……”

他凑近,抿着我的耳坠轻轻扯了一下:“怕人闯进来,要么叫大点声罢——但不要紧,穿成这样,风情苑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是来勾引我的?”说着,性器没入,缓慢地整根操了进去。我拖着音调,偏头把后半声埋进胳膊里,才想起风情苑隔音明明很好,又绵绵软软地哼出来,至于后半句,这么说也不是不行。我垫着袖子瘫软在桌上,随手把酒杯拂下去,闭着眼,腰在他手里扭。

不得不说萧忆情今天兴致也不错,也不知道是因为此前好几天都没怎么见上面,还是真的因为这身衣服。但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个,一声接着一声地哼,爽得狠了,声音发尖。他压着我本能弓起来的腰连着往敏感点上撞,等我战栗着高潮,退出去射在大腿上。我趴着喘了会儿气,等他拿着帕子擦干净,又把我揽过去,我靠着他,一时彼此都没说话。过了片刻,我才开口:“回罢,我去换衣服。”

他嗯声,收手,我站起来,整理凌乱的衣襟,本来就繁复,现在更是不像样子。他仰头看了一会儿,说:“你披我的大氅出去罢。”我一愣,看他:“……这也太……”没想到合适的词汇,何况我也确实不想再和这件衣服纠缠下去,于是妥协,扭头去拿衣服。背后他说:“这和你那一件也差不多。”我提着衣领,不禁无语了一下:“还没入冬呢萧公子,未免太明显了一点。”

显然他对此也清楚得很,听了只是笑,边系衣带边看着我裹住自己。我撇撇嘴,出门前还是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明显就明显。



配图:雨云魂梦初惊后,名利心思未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