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法

2023-07-02

萧锦瑟从长安分舵回来,轻描淡写地形容这次任务的错漏:“……是我冒进了,好在没什么大事,无非花钱消灾,也花得不多——你总不至于还要同我算这个账吧?”

她看起来理直气壮,然而类似的事早已不是第一次,萧忆情忍不住皱眉:“你也知道是‘好在没事’,倘若有事呢?”她最不耐烦听这样的话,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这不是没事?我知道冒险,但总归死不了。”

他放下杯子的声音并不比平时更大,话也说得温和,但听语调,是生气了:“你不知道珍重自身,难道就不……就不能为我想一想?”萧锦瑟蓦地站起来,回嘴:“怎么叫为你想,我又不是卖身给你。”她原本是随口,然而“卖身”这个词砸出来,自己又多添几分火气,已然无关乎他的态度,皱着眉,丢下一句“我要静静”,转身就走。

她连卧房也不想回,径直去风情苑。之前紫陌给她安排过一个厢房,她如今去哪里,如回闺中,熟门熟路。其实她走到风情苑,就已经消了气,只是还不想回去,去找熟人聊天——时机不巧,紫夫人在陪客,她找到花魁的房里,对方似乎也忙,抽空瞥了她一眼:“萧姑娘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没有,玉蟾姐姐不必管我,我就来转转,”她歪头看看正在上妆的女孩,记得是前些日子才加入听雪楼的,名叫婴娘,此时分明紧张,描眉的手在抖,几回都落不定,便问,“这是怎么了?”

“紫夫人说,婴娘也是时候去见江湖上的客人了。今日正巧,别的姐妹忙不过来,便该她去——这是头一回,原该有人陪着她,偏偏我也有约了。”玉蟾接了她的眉黛,边描边同萧锦瑟解释。这样的事从前也发生过,风情苑虽是听雪楼的产业,但寻常歌女听说江湖纷争不免害怕,真正要去刺探消息的是少数,时或人手不足。婴娘见她不说话,以为是不满,开口道:“我没事……”萧锦瑟坐在旁边,安抚地拍拍她肩膀,问:“什么客人?”

“柳天成,曾是崂山七狼的军师,他……”玉蟾忽然想起什么,顿住。婴娘不明所以,萧锦瑟却是明白她为何不说下去,不好意思地笑笑:“当年冰玉出事后,楼主有心清剿崂山七狼,那次的事办得不利落,说来还是我的错——要么,我陪婴娘去吧。”

她从前也救过场,不过那回是萧忆情宴客,当时把他气得不清,但萧锦瑟此时才不管这些,很快打定了主意。玉蟾没想到她这么说,愣了愣,道:“紫夫人交代,这个月不好再出人命官司……”她笑出声来:“我也没说是去杀人,给婴娘壮个胆罢了。婴娘来,帮我上妆……我记得你们有给客人用的迷药?你拿着,也给我一份。”

不多时,萧锦瑟换了衣服,抱着箜篌,跟在婴娘身后,进了包房。有她在,婴娘分明镇定许多,看不出半点先前的紧张,她在旁看着,只觉得应对得体,落落大方,假以时日,必能独当一面。萧锦瑟正跪坐在角落走神,柳天成忽然指着她开口:“喂,你,不会伺候人吗?过来,倒酒。”

她很快摆出笑脸,盈盈走过去:“是奴伺候不周,客人勿怪。”柳天成的手揽在她肩上,她有些不耐,暗地里皱眉。浸了迷药的细针就藏在手里,萧锦瑟还在犹豫是否再忍一忍,把这个机会留给婴娘,转眼间,包房门推开,一蓬血花在她身边炸裂,柳天成的胳膊和脖颈同时被斩断,婴娘捂着嘴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

萧锦瑟也不免一惊,酒杯还端在手里,刚斟满就洒了一半。她抬眼,看见萧忆情就站在面前,夕影还握在手里,往下滴血。他目光沉沉看着她,话是说给婴娘听的:“出去,和紫夫人说,柳天成死于七狼余孽内讧,明日我会处理。”

婴娘还不曾见过他,但至此看人看刀,也明白过来他的身份,很快镇定,匆匆应了声是,偷偷给萧锦瑟递来个询问的眼神。萧锦瑟摆摆手,示意她安心出去,边仰起头,顺着他编的故事接口:“这位客人与他可是有什么恩怨?好生吓人。”婴娘出去之前关上了门,咯吱一声响。萧忆情仍旧冷脸看她,她不打算认错或辩白,重新将酒杯斟满,跪直,没有改口的意思:“既然来了,客人饮一杯吧。”

他伸手去接酒杯,在即将碰到杯身时,手腕蓦地一转,扣住萧锦瑟的手——她指间捏着一根针,霎时暴露在灯火下,莹莹反光。萧锦瑟想抽手已经晚了,当机立断,装作失手摔了杯盏,银针再刺不中,旋即丢开。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她哎呀一声,看看地面上溅开的酒渍再看他,满脸无辜。萧忆情不为所动,明知故问:“那是什么?”

“什么?”她好像真的听不懂,敷衍地同他装模作样,有耐心,但不多,“客人看错了,奴难道还能拿着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不成?”他冷笑一声,指指旁边的尸首:“既然有毒药,方才怎么不用?”萧锦瑟根本就是故意的,也不跟他计较到底有没有毒药,往旁边一瞟,借着远离血泊的机会,抽手退了两步,笑吟吟地答:“方才只是寻常倒酒,不像客人这样,打打杀杀的,实在吓人。这里是洛阳城繁华地界,客人闹出人命官司,还是想想怎样脱身的好。”她的语调不像赶客,只是幸灾乐祸。萧忆情又冷笑,走近两步,将她抵在屏风前,淡淡道:“崂山贪狼,与柳天成有旧怨。”

“可是……”

可是贪狼已经死了,她杀的。萧锦瑟话才开头,知道这不是重点,脸色微变。贪狼素好聚敛财富,淫虐女子,和柳天成结怨,就是因为酒后在青楼奸杀了他的情人。倘若今天来的是贪狼,杀了柳天成再杀她,风情苑亦是苦主,官府来人,也不好说什么。

一刹那间她是当真有些紧张,脱口一个“你”字,抬眼看着萧忆情,才发觉是自己把自己吓着了。既然是他,那也没什么。萧锦瑟松了口气,脊背靠着屏风,还想退,不动声色地向两侧瞥眼,忽而被他捏着下巴抬起头。她并不在乎接着演戏,下意识露了个笑,开口道:“客人……”可是话音未落,已察觉不妙。他眼神里看不出喜怒,端详她精致的妆容,片刻,抬手,利落地抽了个耳光。

这一巴掌没下狠手,却也不轻。萧锦瑟被打得偏过脸,愣了愣,一时也判定不准几分真几分假,话到嘴边又改口:“客……公子饶恕。”他问:“饶什么?”她犹豫了片刻,又不肯说了,垂着头,直至另半张脸上也挨了一下,才真有认错的态度,委委屈屈看着他:“楼主……”眼看他还要抬手,她便忍无可忍,压低声音:“萧忆情你差不多得了!”他拉着她绕到屏风后面去,冷哼:“叫哥。家里小辈不懂事,我为人兄长,难道罚不得?跪下。”

就算是家法,也没见过把青楼当祠堂用的。萧锦瑟站着不动,咬牙看他,分明不情愿。他在床头的柜子里翻了翻,找出一条软鞭。萧锦瑟对鞭子向来有些刻入骨髓的恐惧,即便知道是性事里助兴的东西,还是不由自主退了半步,见他高高扬起鞭子,更是吓得闭眼,腿也软了,跌坐在地上,纵然内室铺了软毯,还是摔得闷痛。破风的厉响之间,她甚至惊叫出声,而后才知道鞭子并未落在自己身上,而是击碎了身后的屏风。

萧忆情还提着鞭子,在床沿坐下:“过来。”她怕得几乎哭出来,拖着哭腔摇头:“不要。”他今日是下定了决心要让她涨点教训,咬咬牙:“过来——哭有什么用,谁都会心疼你吗?”说着,鞭子又啪啪地在地上响了几声。萧锦瑟没哭出声来,咬着唇啪嗒啪嗒掉眼泪,沿斜线往床边挪,还要躲着他拿鞭子的那只手,还隔着几步远,不肯动了。

他嘴上说不心疼,到了这个地步,又怎么能当真狠得下心,终于叹口气,丢下鞭子,道:“过来。”她这才肯靠近,红着眼睛偏过头不愿意看他。萧忆情问:“知错没有?”她抿唇不语,他哼声,又说:“伸手。”而后将她犹犹豫豫的左手指尖拢在手里握稳,另一只手拿刀鞘,掂了掂,抽下去。

“呜!”萧锦瑟下意识想抽手,被他牢牢抓着,躲不开,生生被抽了十几下手心。这样的事若放在她小时候就罢了,若是在楼里,也罢了,可他都追到青楼里来,她本以为要罚也该是在床上,哪里能料到是跪在这里被打手心?何况疼也是真疼,没一会儿,她小声呜咽着认错求饶:“我知错了,哥,我下回不敢了……”

他又补了三下,凑足二十整,问她:“真知错了?”萧锦瑟连连点头,抽抽嗒嗒的,等他一松手,立即抽回微肿的手,藏到背后。他又说:“下次孤身在外,若再莽撞涉险,一律打十下掌心,记住没有?”她此时哪里敢辩驳,又是点头,泪汪汪抬眼。萧忆情到底心软,叹口气,伸手拉她,边问:“打疼了?”

疼才记得住,可当时下手是一回事,此时又是另一回事。萧锦瑟攀到他身上,脸贴在他颈窝,手在他背后一按,又猛然抬起,疼得吸气——要说他心里不后悔,当然是假的。萧忆情揽着她的腰,本来是安抚地轻轻揉弄,但摸着摸着就变了味,纱衣轻薄,萧锦瑟又扭来扭去,衣料便慢慢往下滑,直到她大半胸乳都露在了外面,又软又滑,往他身上蹭。

他的手不自禁按了上去,还未用力,萧锦瑟偏了偏头,抢着开口:“哥打也打了,还要做什么?”她这样问法,萧忆情听着还真有些理亏,若是自制力再强一点,恐怕当即就会收回手来做个正人君子。可惜他未修炼到这个地步,虽然没再动作,却也没抽手,问她:“不想?”她纯粹是在赌气,偏过头:“不要!”

答非所问,那就是想。萧忆情笑笑,手腕一转,却是替她拉了拉衣襟。她似乎也没想到是这样,愣了愣,按住他的手,在他一派了然的神色里改口:“要,我想要,哥哥给我。”他得寸进尺,问要什么,萧锦瑟的让步有限,咬了咬牙:“你要装恩客,那自然是恩客给什么,我就要什么。”

既然是他自己招惹出来的怪话,也只有听着。萧忆情苦笑一下,低头吻她的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她总算乖顺地被堵住了唇舌,软趴在他身上,哼吟两声,腿心已然湿了——他探手摸到,拨弄着穴口的软肉,不禁笑了半声。

性事里萧锦瑟向来是被照顾得妥妥帖帖的那个,何况今日他自觉理亏,更是留足了耐心,摸得她软绵绵直发抖。她手攀在他肩膀上,被打肿了的左手只用掌根压着,右手则没有这样温和,屈着手指在他背后抓挠,爽得狠了,也不记得要收着点力,等他操进去的时候,只怕都挠出了血痕。放在平日,他早就将这对小猫爪子一手钳住按牢,不许为非作歹,今日却由她去了。只是她挠得越狠,性器在穴里顶得也就越狠,到头来不知道便宜了谁。

此前萧锦瑟去长安分舵十来日,他们今日也该算是小别胜新婚,可她方才又是气又是怕又是哭,折腾得累了,没多久,又爽又困,自己也不知道是想继续还是不想,连声哼吟,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无意义的鼻音。萧忆情没舍得太折腾她,射了一次,指风弹灭烛火,亲亲她眼帘,说:“困了就睡吧。”她是真的累极,也不管半软的性器还插在穴里没有要拔出来的意思,含含混混嗯声,闭上眼往他怀里缩了缩,也就真睡了。

相拥而眠大半夜,穴还是软的,深处有些涩,萧忆情伸手撩拨几下阴蒂,软肉便很快又挤出水来。她哼了两声,没清醒,身体却热情而娴熟地缠上他。性器探进更深处,抽出,再重复,她睡梦中的呼吸急促起来,混合着难耐的呻吟,快高潮时,总算抖动着睫毛将醒未醒。他加快操干的速度,伸手盖住她的眼睛,眼睫像蝶翼般扫过手掌,痒痒的,便知道是她醒了,只是还恍惚,因为未能见光,更分不清身在何处,半张着嘴,就要尖叫出声。

那只手往下移,忽然捂住她的嘴,将叫声闷在掌心里。萧锦瑟眨眨眼,这下看清了罪魁祸首,抬手扳着他的手腕,又闭了眼,禁不住地浑身发抖。鼻息灼热,一下下喷在他手上,忽而顿住,与此同时,捂嘴的掌心被湿漉漉地舔了一下,这是爽得舌头都不自禁吐出来了。他移开手,低头亲她,在甬道痉挛的高潮余韵里痛痛快快射在深处。

萧锦瑟推他:“你……你出去。这才什么时候,你发什么疯……”话音未落,自己似乎想起处境,慢慢收声。他此时脾气倒好,颇为耐心地哄:“回去再睡。外间还有死人,若再晚些,紫陌不好瞒。”

是了,贪狼在这里杀了人,宿了一夜,也该走了。萧锦瑟撑起上半身,打了个呵欠,又跌回床上,道理都懂,只是不想动,道:“起不来,权当我被你玩死了,叫人来把我抬出去吧。”他一愣,继而失笑:“何必那么麻烦,我抱出去,好不好?”

那也没差,他编得圆就行。萧锦瑟懒得管,点点头,扯着他的外袍兜头罩住自己,翻了个身:“随便你,我困死了……手也疼。”

“我错……”萧忆情习惯性地要哄,猛然想起来了,顿住,反问,“手疼怪谁?”

“怪我怪我,我错了,不敢了,哥哥饶了我吧。”她这话说得滚瓜烂熟,也够敷衍,囫囵一串说完,团在他怀里,脸往暗处埋了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