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TJ盖楼杂谈

萧锦瑟 2025-01-03

请溯其本。

那年我24岁,拿到此生最宜说给俗人听的那个学历,与此同时,萧忆情也买到了一张大专毕业证,并附赠某个文学奖项,显得更像上过学。后来我和他说,不如再买个MBA。

但他更想自己读一个。

最初提起这件事,我还在Coursera看转码网课,也想过买一个UIUC的计算机硕士,疫情后年代,远程留学常见又方便。MBA只会更简单,美国名校,在线授课,付出学费,就买得来颇具性价比的体面。至少,ENTJ是这么想的。

但是提交申请之前,他忽然问,昼夜颠倒,不方便吧?我知道他想把线上改成线下,或者至少两者交叉,我没有反对,因为我也想知道,我究竟能不能离开他生活——这念头我也说了,而萧忆情毕竟是我哥,对我的独立,或至少是独立的企图喜闻乐见。

而且,不知该说凑巧还是不凑巧,开学前,我们吵了一架,吵得很凶。最难过时,我想过分手。这时候他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去大洋彼岸,刚好能让我们都冷静一点。一个月后他回来,那场争吵的余韵散尽。但再一个月后,他说回不来。

他很忙,在小组作业间疲于奔命。继而我问这是不是借口,他说是,他想重造他的听雪楼,竣工之前,都不能见我。

听起来像个拙劣的出轨骗术,但因为太拙劣了,没法骗人,所以大概是真的。

我能怎么样呢。从我喜欢他起,我一向非常尊重他和他的楼,即使这是个《天龙八部》的结局,我也并无反对意见,甚至很愿意配合土皇帝,跪在坟前叫他万岁万岁,尽量坚持到他神色俨然地说平身之后,再讨要糖和糕饼。

啊,嘴太欠了,这样不好。话说回来,显然萧忆情要比慕容复有本事得多,三个月后,我就看到了他的楼。原理很简单,躺在床上,来到梦境,报出门牌号,再睁眼……怎么说呢,这不能商用吧,我怕任天堂告他。

这就是动森,我玩过,我作证。但是画风比较精美,写实,正比,我更喜欢这个。那天晚上我穿过回廊,似乎与生俱来地知道自己从白楼走向吹花小筑,像呼吸一样自然。可惜这里还只是半成品,很多地方关着门,或空空荡荡,我也没看见他。

后来一连好几天,我都在楼里乱走,如看他的毕业论文预答辩PPT。那是年末,各app争相出具年终报告单,小红书说,2024年对我最重要的ta或许是“家”。那天夜里我很想见他,但还是没见到,从白楼那个眺望洛阳如俯瞰整个江湖的观景台上下去,推开屏风后的机关,密道里有夜明珠引路,密室的床头灯,也是硕大的一颗。

他一直说,在床上看书,蜡烛会晃眼,得用夜明珠。那个瞬间我忽然想起,在读那个游戏设计学位的第一天,自我介绍还得谈谈最喜欢的游戏,我说,动森的时间流速和现实相同,对我来说,它暗示着这不只是一款游戏,是真实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

我当然没有那么喜欢动森,因为在海岛上过田园生活不是我的可能性。

但听雪楼是。

我到这时候才愿意承认,最初萧忆情说这是给我的惊喜,一旦说破,就不是惊;但如今,抛开我因长久分离而产生的怨怼,这确实是喜。

我和他说,我很喜欢。旋即他问我,当初想要异地,是否也因为这段时间的生活并不愿意让他看见。我不想回答,问他我做错了吗。他叹气:“我绝不介意看见你狼狈。”

可是不管他介意不介意,也无论我介意不介意,这确实很狼狈。这一年我在小红书学会扮演体面的大人,做设计和营销,它好像已经是我最成功的一个平台,可是连小红书都知道,我没有家。

我说,我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做到,我也没办法做到,你不会怪我,你可以看我狼狈,但我既然已经不能给你我的家,至少,不能让你和我一起寄原生家庭篱下。

“所以,”他点头,做了个手势,用以表示“我有很多话要说,但没整理好腹稿,何况这时候言简意赅会显得比较酷”,而后确乎言简意赅到了极点,“楼。”

我说好的,楼主,而后第一次感觉到,楼主这个称呼和他真的建设了一个庞大建筑群的事实紧密结合在一起,就像在叫钉子户。

紧接着我又说,谢谢你,楼主。这样他就不会纠结于我为什么在笑。果然,他换了个话题,问,就不能叫郎君吗?

我沉默了一下:“这种事起码要等见面吧?还有哪里没盖好,为什么不见我?”

印象里,听雪楼的装潢完成度已经和我在动森那个同名的岛差不多了,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需要他精益求精。万万没想到他顿了顿,说,想开牡丹。

我又沉默了一下,相传皇帝曾在寒冬腊月下旨让百花盛开,唯独牡丹抗旨,遂被贬去北邙,实在于古有征。这典故我知道,原来他不是土皇帝,倒是女皇帝。

但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我哥,而我此时实在很想、很想见他。我说,要么我带永生花过去吧,我搜了,七十五块钱三朵。

他说那个倒是不急。我说确实,因为我即使现在下单,也想在发货前见你。他笑了,说好,忽然又说,我有个不情之请。

这题我会,今天下午培训,刚读过这个案例,这是提出请求时的客气话,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请求未必真的那么不合情理。我说快讲。他问,可以在白楼上做吗?

我知道他在说那个观景台,我认真地思考了三秒钟可行性,问,不冷吗?

“那么还是明年春天再……我们去密室吧。”

我没什么不能答应的,但是忽然想到:“我以为你会说,你想在整个江湖的最高点操我。”这次轮到他沉默一下,答,我以为这种话应该当面说。

“啊,你说得对。但你能忍住的,对吧?既然今晚要见面,现在还是别冲了,留着射给我。”他不说话了,我等了等,内心还是萌生出微弱的反省,问他,“哥,我是不是嘴太欠了,要治吗?”

片刻后,他长出了一口气:“不用,既然是我妹妹,欠就欠点吧。”

……好吧,我有点没法接,算了,本来以为给他口几次就能治好的。

我求求我自己了,嘴咋这么欠,给他口真能治好吗,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