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娇

萧锦瑟 2021-12-16

我十点多出房门扔易拉罐的时候,萧忆情在沙发上回过头来,问:“你还生气吗?”他态度很好,温和得有点过分,我不好不理他,可是这话问得离谱,很难想象他素来看人心都透彻、却不明白这种问句等同于提醒我该生的气还没完——但也许从来都没有人真的和他生过气,那也难怪,还是算了。

我把易拉罐捏瘪了,扔掉,坐到沙发扶手上去,才答他:“不了吧。本来也不算是生你的气,就是恐男。”说到这个,我想起来:“我有两个朋友都觉得最好的办法应该是问问你能不能短暂地阉自己一下。”他那一瞬间的表情的僵硬相当可爱,我忍不住笑出声,接着就听见他问:“你是不是还生气啊?”

就算刚才还有点,现在也确实结束了,我跷着小腿蹭蹭他:“没有啦,开玩笑的!”他看起来没有信,很认真地和我说:“还在生气的话也没关系的。”我疑心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澄清:“没有,谁生气生这么久……”还没说完,他又说:“这么久也没关系的。”我愣了一下,看着他,他接着还有几句:“是迁怒也没关系,不讲道理也没关系。”我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是这样吗?”他点头,补充:“你可以放心生我的气。”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我想着他的话,随手指了指他旁边那个抱枕,他便拎过来,塞在我怀里,我调整了一下姿势,说,“你的意思是支持无理取闹吗?但你不可能喜欢无理取闹的……”理论上说应当还有半句,诚然他不喜欢也“没关系”,但对我来说实在得不偿失。这话我懒得说出来,他应该也知道,但只摇摇头:“生气和闹不一样。”

我理解他的意思,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没有你鼓励我无端生气的道理吧!我长这么大也没学过这个。”他笑了一下,说:“不迁怒不贰过知轻重懂进退固然好,我喜欢看你拿这个应对正经事和其他人,你说以前没学过这个……以前我也是‘其他人’。”

不可否认这个刹那我心动了,显然这是我想要的那种偏爱,我咬了咬唇不让自己太得意忘形,听他接着说:“现在不一样,我觉得……爱里应该容得下这些。”他还是不习惯说“爱”,讲到最后,眼神飘了飘,我有点想笑:“我们萧先生也有自己的爱情理论拿来教我啦?”他摇头,很认真的样子:“不是,我是想说,也许你可以更多地把我当成一个爱你的人,而不只是你爱的。”

于是轮到我眼神发飘,可能他说得有道理,我还没有习惯他会爱我,没有准备好相信自己足够他“爱”,我迟疑了一下:“就算这么说……爱里更没有迁怒的道理。”他想了想:“其实说迁怒也不合适。我想……可以这么说吗——我知道你始终爱我。”他顿了顿,居然真的在等我确认,我点点头,他才接着说:“所以我知道你生气只是生气,没有别的;真有什么,也可以等气完了再慢慢说。我不会想到别的,因为你一直都让我知道、让我确信你爱我。”

我觉得他说“确信”似乎有点得意,巴不得他还能再得意一点,甩开抱枕,侧身从扶手上滚到他怀里去,和他说:“我知道了,不是无理取闹,你想看我恃宠而骄——我还不够吗!你简直是把捡来的、怯生生的流浪猫养成了刻板印象里的那种,很拽,骄傲地相信我这么可爱你应该爱我,昂着头巡视领地,敢去任何地方。”

“我的荣幸,”他说,“还不够,我再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