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

2022-06-02

很性癖,但很原作的恒河猴实验

天已阴了整日,雨却是忽然间下起来的。二更时分萧忆情登上灵鹫山,迦若在山巅等他,道:“萧楼主来得真准时。”而他并没有闲话的心思,握紧乌竹伞柄压住一声咳嗽,只问:“你要如何才能放了她?”

迦若摇摇头:“我只是想做个实验——就快要结束了,所以请萧楼主也来看看。”他挥了挥手,有光束落在二人面前的空地上,光里渐渐显出人形。萧忆情看清那个背影,想要上前去,却被无形的力量阻止,面前像有透明的墙壁。迦若接着说:“她并不在那里,只是幻影,在这里看着就好。”

萧忆情神色很冷,手指在袖子里扣紧了刀柄,似乎颇有要斩开这阻隔的意思,却终于没有。他看见幻影里的萧锦瑟和他自己,而后,那个“萧忆情”说:“锦瑟,过来。”萧锦瑟原先跪坐着,怀里抱着朝露刀,闻声侧向那边,站起来走过去。他看着,问迦若:“她的眼睛怎么了?”

“我下了蛊,她几乎看不见,”迦若解释,“思维能力也很弱,可以说是只能凭借本能来行动。”说话间,幻影里的画面一闪,她几乎整个人飞起来,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又跌到地下,离得很近,萧忆情听见压抑的、呜咽般的呻吟,蹙紧了眉,还没来得及开口,迦若问:“猜猜看这样下去,她会不会对‘你’拔刀?”

袖中夕影出鞘,铮的一声,他转身,看见迦若有些嘲弄的表情:“我死了,她也活不了,不信你可以试试看。”他当然不敢拿这个当赌注,于是终于攥着刀柄压回去:“这就是你的实验?你要看到什么时候?”迦若答:“今日是第三天,你看见的只是片段——不会太久。”

此时她再一次靠近,又被踹出来,第三次听见那个“萧忆情”叫她,还是会过去。她终于跪在他脚边,仍旧挨打,仰起脸来,露出茫然而无所适从的神情,刀还握在手里,却没有一点要拔出来的意思,甚至只握着刀鞘。萧忆情不想看下去,却终究没有移开视线,他这时才意识到,他对于她“本能”的选择一无所知,倘若她可以判断,当然会知道那是假的,然而,然而……

萧锦瑟蜷在那个会对她施暴的幻象脚边睡觉,刀抱在怀里。也许本就不长的休憩时间被截去,她被踢在腰上,又是一声轻轻的呜咽。这日用的是鞭子,那个幻象似乎旨在将她赶开,可她还是会慢慢凑上前来。萧忆情沉默地看下去,在某个瞬间他忽然想,还好她看不见,旋即就后悔,要是看得见,应该早就明白过来了吧——他曾经并不知道她对他有这样本能的信任,只以为一切都已经深思熟虑,那样的信任固然珍贵,万金不换,然而此时,他还是希望能换她躲开。

而她并没有。她知道躲,但几乎只是在鞭子抽下来时往后挪,等到破风声停了,又自己回来,最后,还是蜷在那里,头发散了,抱着刀,露出的胳膊上有血痕。萧忆情掐着掌心,问第三天是什么,迦若仍然只是问他:“你猜,她会不会对‘你’拔刀?”

“她不会。”这一次他答了,纵然并不理解,也并不能确信,然而,这似乎只是一种他此时必须交付出去的,同等的信任,他补充:“我希望她会,但,她不会拔刀的。”

第三天那个幻象不再只是逼她逃,她不再有逃的余地,而是被逼到墙角。鞭稍又落,她横着手臂挡住脸,于是刀从怀里滑下去,她忽然又放下手,抱住了刀,埋着头,蜷缩起来。幻象时不知道累的,在无止息的疼痛里她隐忍的呻吟渐渐低落下去,忽而爆发出尖叫:“你不是……!”她仰起头,眼里依旧没什么光彩,却似乎是顶着雨点般落下来的鞭子仔细地辨认着那个人,又说了一遍:“你不是他。”然而,尽管如此,她抱着朝露,依然只是抱着,手指扣紧了几次,最终没有更多的动作。

她不会拔刀的。迦若笑起来:“看来我找到了一个理由。”他一挥手,眼前的幻影全部消失。萧忆情盯着他,问:“什么理由?她在哪里?你要做什么?”迦若仍是笑:“合作的理由——实验已经结束了,你看见的那些伤都是假的,蛊虫的效力也会消退,等到你我的合作结束,我便放了她,如何?”

“她在你手里,我没有选择。合作可以,你,我却是一定要杀,即使这次不能,来日我必然卷土重来,”萧忆情答得很快,又问,“什么合作?”

迦若并未对他的表态有什么回应,于是他听拜月教的大祭司说那个计划,才知道被杀本就是计划里的一部分。如若没有之前的事,或许他们会成为朋友——即便如此,那个计划还是激起了他心中的某些近似于理想和抱负的东西,无须要挟他也会答应这一次合作,但,看起来迦若的确需要某个理由,至于为什么,他没有问。他此时没有探究的兴致,他和迦若之间,也没有深谈的必要和可能。

于是这只是一次不带个人感情的合作,直到圣湖干涸,如迦若所说,母亲的魂魄绕他三匝而去,说:“好孩子,别对任何事情低头啊。”他环视四周的茫茫白骨,当然知道认不出其中哪一具是母亲的遗骸,那么就不必再认,他转身离去,在心里想,不是的,母亲,在这个世上的某一些时刻,是可以也值得低头的,不是利益上的值得,只是值得。

他找到了萧锦瑟。拜月教的神殿正在崩塌,这一间却还被术法支撑着,她蜷在墙角,眼圈红得厉害,已经不再流泪,听见他的声音,看过来,眨眨眼。他问:“能看见吗?”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知道是你。”说着,扶着他的手臂,挣扎着站起来。她身上看不出伤口,却很虚弱,他说:“我抱你出去吧。”她没有反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在他怀里慢慢放松,握着刀的手垂下来。

他问:“还很疼吗?”萧锦瑟迟疑,应得很含糊,他说:“我都看到了。为什么?”她叹气:“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没有想,也许只是模糊地觉得,是你的话……”顿了顿,她转移话题:“倒是你,你和迦若谈了什么条件,你不要因为我……”

她说得激动,在他怀里挪了挪位置,不知是不是压到了哪里,疼得一缩。萧忆情回想起幻影中的画面,无端地烦躁起来,打断她:“你怎么好意思说我?”他的语气有点重,她愣了愣,小声说:“我……你不要凶我。要是我死了,你想起最后一句话是凶我,会后悔的。我不会死的,但你不要凶我。”

“我没有,”他放软语气,顿了一下,叹气,妥协,“我错了。”

萧锦瑟又调整了一下姿势,此时觉得手里的刀碍事得很,握紧又放松手指,忽然想起什么,说:“你教我无论遇到什么事,握得住刀的时候,不可以松开;但没教过我对你拔刀。”他心里格外复杂,叹了口气,问:“我现在教你,遇事要先顾着自己,还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了呀,”她轻轻地说,语调像撒娇,“现在我好累了,要睡一会儿。”




本来是为了性癖实验但其实实验也没写几个字,因为写到一半就想好了结尾感到格外迫不及待,一些值得低头的时刻,kswl!!!